摘  要

鲁迅的短篇小说集《呐喊》和《彷徨》是中国现代文学的重要里程碑，作品通过丰富多样的叙事技巧展现了20世纪初社会的动荡与人性的困境。本文以叙事学理论为基础，从叙事人称与叙事视角两个维度对《呐喊》《彷徨》进行系统分析。通过对第一人称、第三人称及多重叙事视角的考察，探讨鲁迅如何通过叙事策略实现人物心理刻画、社会批判与读者情感共鸣。研究发现，鲁迅在叙事人称的选择上具有高度策略性，而叙事视角的灵活运用不仅强化了小说的多层意义，也为现代汉语叙事艺术提供了丰富样本。本文旨在为鲁迅小说的叙事结构研究提供新的视角，并深化对现代小说叙事手法的理解。

 

关键词：鲁迅；《呐喊》；《彷徨》；叙事人称；叙事视角

 

 

一、绪论

（一）研究背景与意义

鲁迅（1881—1936）是中国现代文学的重要奠基者，其短篇小说作品以深刻的社会洞察力和独特的叙事技巧，反映了20世纪初中国社会的动荡与复杂的人性。《呐喊》（1923）与《彷徨》（1926）作为鲁迅创作的重要阶段性成果，不仅在文学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也在思想启蒙和社会批判方面产生了深远影响^[1]。两部作品通过对封建礼教、社会陋习以及民众心理的细致描写，揭示了个体在社会结构和历史背景下的精神困境与心理冲突，体现了鲁迅对社会现实的深刻关切。

叙事学作为现代文学研究的重要工具，提供了分析文学作品内部结构、叙事策略及其艺术效果的方法论。叙事学理论的核心关注点之一，即叙事人称与叙事视角，对揭示作品的叙述策略、读者接受机制以及文本意义生成具有重要价值。叙事人称涉及故事叙述者的身份、地位与叙事立场，它直接决定了叙述信息的来源、可信性以及读者对人物和事件的认知方式；叙事视角则决定读者获取信息的角度、深度与限制程度，对人物心理描写、事件呈现及主题表达具有重要影响。因此，研究鲁迅小说中的叙事人称与叙事视角，不仅能够系统揭示其叙事策略的独特性，还能深入理解鲁迅如何通过叙事技巧实现对人物心理的刻画、社会现实的批判以及思想情感的传达^[2]。

此外，从叙事学角度分析鲁迅作品，有助于突破传统文学批评中以主题、思想或人物分析为主的单一视角，使研究更加关注文本结构、叙述方式与阅读体验之间的互动关系。这对于理解鲁迅小说在现代文学史上的创新价值，特别是在叙事形式上的突破与探索，具有重要学术意义。通过对《呐喊》《彷徨》的叙事结构进行系统分析，可以为现代小说叙事理论研究提供丰富案例，并为后续文本解读和跨学科研究提供参考。

（二）研究对象与方法

本文选取鲁迅短篇小说集《呐喊》《彷徨》中的代表性作品作为研究对象，如《狂人日记》《阿Q正传》《祝福》《在酒楼上》《社戏》《故乡》等。这些作品在叙事手法上各具特色，既有第一人称心理叙述，也有第三人称全知叙述，呈现出多样的叙事结构和叙述策略，为系统分析提供了充足文本基础。研究对象的选择既考虑作品在文学史上的重要地位，也兼顾叙事技巧的典型性和多样性，以确保研究的科学性与代表性。

研究方法上，本文主要采用叙事学分析法。首先，结合叙事学理论对叙事人称、叙事视角及叙事焦点进行系统梳理，明确分析框架。其次，通过精读文本，识别不同叙事人称类型及其功能，包括第一人称、第三人称及叙事人称混合使用的现象。再次，分析叙事视角的类型及切换方式，如全知视角、有限全知视角及客观视角，并探讨其对人物刻画、事件呈现和主题表达的作用。最后，通过案例对比与理论映照，揭示鲁迅叙事策略的艺术特征及其文学意义。研究方法力求理论与文本紧密结合，以确保分析的科学性、系统性和可操作性。

（三）国内外研究现状

国内学术界对鲁迅小说的研究主要集中于社会批判功能、人物形象塑造、心理描写、思想内涵以及文化背景等方面。许多研究强调鲁迅作品对封建礼教的揭露和对社会现实的批判作用，探讨其文学思想价值与文化意义[3]。例如，有学者从人物性格和社会矛盾的角度分析《阿Q正传》中阿Q的心理特点和社会象征意义，也有研究关注《狂人日记》中第一人称叙述对心理描写和社会批判的功能。然而，现有研究在叙事学层面进行系统分析的较少，尤其是对叙事人称与叙事视角在文本结构、信息传递和读者接受中的具体作用尚缺乏深入探讨。

国外叙事学研究则强调叙事人称、叙事焦点、叙述时间与叙述者可靠性等因素对文本解读的指导意义。叙事学理论从不同维度揭示叙述策略如何影响读者理解和情感体验，为分析鲁迅小说提供了新的视角。例如，巴特（Roland Barthes）提出的叙事代码理论和焦点分析方法，可以用来解释小说中信息呈现与读者期望之间的关系。国外研究通常注重叙事结构与读者反应的关系，这为将叙事学方法应用于鲁迅研究提供了理论基础[4]。

将叙事学理论引入鲁迅小说研究，可以突破传统主题导向的批评局限，关注文本内部结构、叙述策略与叙事功能之间的互动关系，为理解鲁迅小说的叙事创新提供新的视角。同时，通过对叙事人称与叙事视角的分析，可以揭示鲁迅小说如何通过叙事技巧实现心理描写、社会批判与主题表达的高度统一，为现代汉语叙事理论研究提供参考和借鉴。

二、叙事人称分析

（一）第一人称叙事

在《呐喊》和《彷徨》中，鲁迅大量运用了第一人称叙事，这一叙事方式成为他表现人物心理和社会困境的重要手段。以《狂人日记》为例，小说通过第一人称“我”的叙述，将读者直接引入主人公的内心世界，使其对封建礼教的恐惧、焦虑和精神困惑得以直接呈现。第一人称叙事不仅增强了叙述的主观性，也提升了故事的心理真实感，使读者在阅读过程中能够深切体会人物的思想感受和情绪波动。通过主人公的心理独白，读者得以观察其对周围世界的认知与理解，例如《狂人日记》中主人公反复思考“他们吃人”的恐惧，这种高度主观化的叙述方式不仅揭示了人物的心理状态，也折射出鲁迅对封建礼教残酷性的批判。与此同时，第一人称叙事具有天然的视角局限性，叙述者所提供的信息仅限于自身的感知与理解，因此故事中的事件往往带有不完全性和不确定性。这种局限性不仅增加了叙事的悬念，也促使读者在心理上与叙述者保持紧密互动，形成代入感。另一方面，第一人称叙事常常融合叙述与评价功能，叙述者在讲述故事的同时往往体现出作者的批判态度或价值判断，使小说在传达人物心理的同时，也兼具社会议论功能。这种叙事策略使作品在心理描写与思想表达之间建立了紧密联系，为鲁迅短篇小说独特的艺术效果奠定了基础。

（二）第三人称叙事

与第一人称叙事相对，第三人称叙事在鲁迅短篇小说中同样占有重要地位，并呈现出丰富的叙事功能。例如，《祝福》和《在酒楼上》中，第三人称叙述者通常采取全知视角，能够跨越单个人物的认知，全面呈现社会情境及多人物心理活动。在《祝福》中，叙述者不仅描写了祥林嫂的内心世界，还对周围人物的心理和行为进行了多层次的刻画，使故事在表现个人命运的同时，呈现出深刻的社会层面和历史环境。第三人称叙事的优势在于其多维观察能力，通过宏观角度展示社会环境、人物关系和事件发展，使小说具有较高的社会批判力。此外，第三人称叙事相对中立和客观，可以减少情感干扰，使叙述的社会批判更为直接和理性。同时，全知的第三人称叙述能够提供全面的事件发展线索和人物互动情节，使读者对故事的理解更加完整，有助于建立对社会现实的整体认知。通过第三人称的叙述，鲁迅在展现人物个体心理的同时，也揭示了社会环境对个人命运的制约和影响，从而强化了小说的思想深度和艺术表现力。

（三）第一人称与第三人称的交替使用

鲁迅在一些短篇小说中灵活运用第一人称与第三人称叙事的交替方式，以丰富文本层次、增强叙事张力。《阿Q正传》即是典型案例，作品中既有局外人视角的第三人称叙述，对社会环境、人物关系和事件发展进行全景描写，又通过阿Q的心理体验呈现个体的精神世界和社会认知。第一人称的内心视角让读者能够深刻感受阿Q的自我认知与心理矛盾，而第三人称的全知视角则呈现出更宏观的社会全貌，两者的交替使用使叙事在微观心理与宏观社会之间形成张力，增强了故事的层次感与表现力。这种叙事策略不仅为人物塑造提供了多维度的观察途径，也为主题表达和思想传递提供了更广阔的空间，使鲁迅短篇小说在叙事形式上表现出高度的创新性和艺术性。通过第一人称与第三人称的交错运用，鲁迅成功地将个体心理与社会现实紧密结合，既凸显了人物的内心体验，又揭示了社会环境的整体面貌，形成了独具特色的叙事风格[5]。

三、叙事视角分析

（一）叙事焦点与视角类型

在叙事学研究中，叙事焦点是决定读者获取信息角度的关键因素，它直接影响故事呈现的范围与深度。通常，叙事视角可分为全知视角、有限全知视角和客观视角三类。全知视角允许叙述者掌握所有事件、人物心理及社会背景，从宏观层面呈现故事全貌；有限全知视角则局限于某一人物或少数人物的主观经验与心理感受，使叙事信息具有选择性和局限性；客观视角强调事件的外在呈现，注重人物动作、对话和行为描述，减少作者主观情感的介入。在鲁迅的短篇小说中，这三种叙事视角均有体现，且各自承担不同的叙事功能。全知视角通常用于宏观社会描写与多人物关系呈现，有限全知视角则强调人物心理体验和内心冲突，而客观视角偏向事件的客观呈现，使读者能够在较中立的语境下自主理解人物心理及社会背景。这种多样化的叙事视角为鲁迅小说提供了丰富的叙事策略，使作品既能够深刻揭示人物心理，又能反映社会现实的复杂性[6]。

（二）《呐喊》《彷徨》的多重叙事视角

在《呐喊》和《彷徨》中，鲁迅灵活运用多重叙事视角，赋予小说丰富的叙事层次与表现力。例如，全知视角在《祝福》中得到充分体现，叙述者不仅细致描写祥林嫂的心理活动，还呈现村民对她的态度与行为，使读者获得一种全景式的社会观察视角；有限全知视角在《药》中表现尤为突出，叙述者通过老栓、华老栓等人物的内心体验呈现事件，读者只能获得部分信息，这种视角限制增加了叙事的张力和悬念，使读者在阅读过程中主动推测人物动机与事件发展；客观视角在《在酒楼上》中占据主导地位，故事主要通过人物外部动作、语言和行为展示情节，叙述者减少情感介入，使读者在相对中立的叙事环境中理解人物心理与社会关系。通过这三类视角的运用，鲁迅不仅实现了多层次的叙事，也增强了作品的现实主义表现力和社会批判功能。为直观展示不同叙事视角的应用及特点，可参考下表3-1：

表 3-1 《呐喊》《彷徨》中叙事视角类型及叙事功能对照表》

叙事视角类型	典型作品	表现形式	叙事功能
全知视角	《祝福》	叙述者描述人物心理、社会环境及多人物互动	提供全景式社会观察，揭示社会结构与人物命运
有限全知视角	《药》	通过主要人物内心视角呈现事件	强化心理描写，增加信息选择性与叙事悬念
客观视角	《在酒楼上》	通过动作、语言呈现情节，减少作者情感介入	突出事件客观性，使读者自主解读人物心理

（三）视角切换与叙事效果

鲁迅在短篇小说中经常通过多重视角的切换实现叙事功能的多样化与丰富性。有限全知视角能够深刻描写人物心理，使读者理解人物的内心困惑和情感波动，而第三人称全知视角则揭示社会环境和事件全貌，两者结合不仅实现心理描写与社会批判的互动，也使作品在宏观与微观层面上兼具表现力。不同视角的交替使用能够增强叙事张力，通过有选择的信息呈现，引导读者对事件及人物命运进行深入思考，激发读者的情感共鸣和认知参与。此外，视角的切换还在主题表达上发挥重要作用，例如封建礼教的压迫、个人命运的悲剧以及社会冷漠等主题，通过不同叙事视角的呈现得以多层次地深化，既体现了人物内心的矛盾和挣扎，也折射出社会环境的复杂性和多维度现实。这种叙事策略充分展现了鲁迅短篇小说的艺术创新性，使其作品在表现个体心理与社会现实的关系上形成独特的叙事风格和深刻的思想内涵。

四、鲁迅短篇小说叙事中的时间与结构分析

（一）叙事时间的处理

鲁迅短篇小说在叙事时间的安排上极具策略性，通常通过顺叙、倒叙和插叙等方式构建时间结构，从而增强故事的张力与表现力。《狂人日记》中采用了日记体叙事方式，通过主人公的每日记录呈现心理状态的变化，使叙事时间与心理时间紧密结合，读者能够随主人公意识的流动体验其精神焦虑与恐惧。《阿Q正传》则通过倒叙与插叙交替，展现阿Q从日常生活到悲剧命运的全过程，使读者在理解阿Q行为动机的同时，逐渐感受到讽刺与批判的力度。

叙事时间的多样化处理不仅服务于情节的推进，还强化了主题表达。顺叙可增强故事的连贯性和现实感，倒叙与插叙则制造悬念、揭示人物心理或社会矛盾，使读者在理解故事发展的同时获得更深层的思考体验。

（二）情节结构与叙事节奏

鲁迅短篇小说的情节结构通常呈现紧凑而富有层次的特点。他善于通过关键事件串联人物命运，以情节推进主题。在《祝福》中，小说围绕祥林嫂的婚姻悲剧、家庭矛盾和社会排斥展开，情节设计既有事件发展的线性顺序，又通过心理描写与环境描写的插入形成复杂的叙事节奏。这种结构安排不仅突出了人物命运的悲剧性，也强化了对封建礼教和社会冷漠的批判[7]。

叙事节奏方面，鲁迅常采用快慢交替的方式。紧凑的事件描写用于推进情节和增强冲击力，而缓慢的心理描写和环境刻画则用于深化主题和展现人物内心。通过节奏的调控，小说的叙事张力与情感感染力得到有效提升，使读者既能体验事件发展的紧迫感，又能深入理解人物心理与社会背景。

（三）时间与结构的叙事功能

叙事时间与结构的巧妙结合，使鲁迅小说实现了多层次叙事功能。时间处理与叙事人称、视角相辅相成：心理时间与第一人称叙事增强人物内心体验，全知视角下的事件顺序呈现则强化社会批判；情节结构与叙事节奏协调配合，使主题表达更具张力和艺术感染力。

此外，时间与结构的处理还促进了文本多重解读空间的形成。通过非线性叙事和心理描写的穿插，读者可以在不同层面理解人物行为与社会环境，从而实现对文本的深度参与和思想共鸣。

五、叙事策略与文本功能

（一）叙事人称策略

鲁迅在《呐喊》《彷徨》中巧妙运用不同的人称叙事策略，以控制叙事焦点并引导读者的情感体验。第一人称叙述通常用于深入人物内心世界，使读者能够直接感受到人物的心理活动和情绪波动。例如，《狂人日记》中“我”的叙述让读者亲历主人公对封建礼教的恐惧和偏执，这种高度主观化的叙述方式增强了心理描写的真实感和沉浸感。同时，第一人称叙述也常伴随叙述者的评价与思考，使小说具备心理独白与思想表达的双重功能。相比之下，第三人称叙述则多用于呈现社会全景和多人物关系，它能够超越单一人物的视角，展示事件发展的全貌与社会环境的复杂性。例如，《祝福》中对祥林嫂及周围村民心理的多层描写，不仅刻画了人物性格，还反映了社会氛围的压抑与冷漠。鲁迅在作品中常常将第一人称与第三人称交替运用，通过不同人称的切换形成多维度叙事，使小说在心理描写的细腻与社会批判的广度之间达到平衡，从而增强叙事的立体感和文学感染力[8]。

（二）叙事视角策略

在叙事视角上，鲁迅通过全知视角、有限全知视角和客观视角的交替运用，构建了多重解读空间。全知视角通常承载作者的社会批判意图，能够全面呈现社会背景和人物关系，为读者提供宏观的社会观察。如《祝福》中，叙述者既描写祥林嫂的内心活动，又揭示村民的态度和行为，使故事呈现出全景式的社会图景。有限全知视角则强调人物主观体验，通过局部的心理描写限制信息量，使读者能够深入理解人物的情感与困境，同时产生悬念与思考[9]。例如，《药》中通过老栓、华老栓等人物视角呈现事件，读者只能获得部分信息，从而引发对事件因果和人物命运的关注。客观视角则偏向事件的外部呈现，减少作者情感介入，增强叙述的中立性，如《在酒楼上》通过人物的动作、语言呈现情节，使读者自主解读人物心理。通过多层次视角的切换，鲁迅不仅实现了心理描写与社会批判的结合，也为文本主题的多维呈现提供了条件，使小说叙事更具深度和复杂性。

（三）叙事策略的功能实现

鲁迅的叙事策略不仅服务于故事的叙述，更实现了人物塑造、主题表达与读者参与等多重文本功能[10]。首先，人物塑造方面，叙事人称与视角的选择决定了读者对人物心理的理解深度。例如，《阿Q正传》中，局外人视角呈现阿Q在社会环境中的滑稽与悲剧，同时第一人称或有限视角描写阿Q的心理感受，使读者既能从客观角度观察人物行为，又能感受其内心矛盾与挣扎。其次，主题表达方面，视角切换强化了小说的思想深度，使封建礼教对个体的压迫、社会冷漠以及人性的扭曲得到多层次呈现。例如，《祝福》中通过全知视角揭示社会结构对祥林嫂命运的制约，通过有限全知视角展现其心理反应，使主题在社会与个体两个层面上同时呈现。再次，读者参与方面，叙事策略的多样性引导读者进行情感共鸣与理性思考。不同人称与视角交替使用，使读者在理解人物心理的同时，还能观察社会环境，从而产生多维度的阅读体验，增强文本的文学感染力与批判深度。

为了更直观地呈现叙事策略与文本功能的对应关系，可以参考下表5-1：

表5-1 《呐喊》《彷徨》中叙事策略与文本功能对照表》

	叙事策略	功能实现	示例文本
第一人称叙事	突出主观体验，增强代入感	人物心理描写、读者情感共鸣	《狂人日记》
第三人称全知叙事	全景呈现，兼顾多人物心理	社会环境刻画、主题表达	《祝福》
有限全知视角	局部信息呈现，强调心理	悬念构建、读者思考	《药》
客观视角	外部事件呈现，中立观察	情节展示、人物行为解读	《在酒楼上》
人称与视角交替	多维叙事，丰富文本层次	人物塑造、主题深化、读者参与	《阿Q正传》

通过上述表格可以看出，鲁迅的叙事策略与文本功能紧密关联，不同人称和视角的选择不仅服务于故事叙述，更强化了小说的思想深度和文学张力，实现了心理描写、社会批判与读者参与的有机统一。

六、结论

通过对鲁迅《呐喊》《彷徨》的叙事学分析，可以得出以下结论：首先，鲁迅在叙事人称的选择上表现出高度的策略性。他灵活运用第一人称与第三人称的交替叙述，使小说既能够深入刻画人物的内心世界，又能够呈现宏观的社会全貌。第一人称叙事使读者直接进入人物心理，感受其恐惧、焦虑与矛盾；第三人称叙事则以全知视角或有限全知视角展示社会环境和多人物关系，实现对现实社会的深刻观察与批判。

其次，叙事视角的多样化与切换赋予文本丰富的层次与解读空间。在《祝福》《药》《在酒楼上》等作品中，鲁迅通过全知视角呈现宏观社会背景，有限全知视角强调人物主观体验，客观视角则提供中立观察。不同视角的交替使用不仅增强了心理描写的真实感，也加深了社会批判的力度，使文本在主题表达、人物塑造和事件展示上形成有机统一。通过这种多层次的叙事安排，读者能够在理解人物心理的同时，对社会现实进行理性思考，从而获得丰富的情感体验与思想启示。

再次，鲁迅的叙事策略在文本功能上实现了多重价值。他通过人称与视角的灵活运用，不仅提升了小说的叙事张力和文学感染力，还强化了主题的深度，使封建礼教对个体的压迫、社会冷漠以及人性的复杂性得到多维呈现。同时，这种策略激发了读者的参与感，促使读者在阅读过程中进行情感共鸣和理性反思，从而增强作品的思想性与艺术性。

叙事人称与叙事视角的巧妙运用是鲁迅短篇小说艺术魅力的重要来源，也是现代叙事学研究的重要案例。鲁迅通过精细的叙事安排，将心理描写、社会批判和主题表达紧密结合，为现代汉语小说的发展提供了范例。未来的研究可以进一步探讨鲁迅叙事策略对当代小说创作的启示，特别是在人物塑造、主题表达以及读者参与感方面的借鉴价值；同时，也可分析其在跨文化传播中的作用，研究不同文化背景下读者对鲁迅叙事策略的理解与接受，从而进一步丰富现代文学叙事学研究的理论与实践。

 

 

参考文献

1. 吴德利.《彷徨》:中国现代短篇小说文体形态的奠定[J].中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24, 40(5):28-37.

2. 李兴宇,温兆海.三重现实视角下基于场所的鲁迅小说构型分析——以《呐喊》《彷徨》为例[J].喜剧世界(下半月), 2023(1):65-67.

3. 郝一帆.鲁迅小说的叙事诗学研究[D].湖北民族大学,2020.

4. 王富仁.回归启蒙 《呐喊》《彷徨》新解 中国现当代文学理论[M].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23.

5. 卢晓.从"呐喊"到"彷徨"的心灵历险——《呐喊》和《彷徨》差异性研究[J].  2021(2013-6):113-117.

6. 鲁迅.呐喊 彷徨[M].四川文艺出版社,2020.

7. 杨岚;刘玉霞.《呐喊》《彷徨》中的圆形叙事结构研究[J].文化学刊, 2024(6).

8. 邹海红.鲁迅作品中的人物形象——以《呐喊》《彷徨》为例[J].读天下, 2025(21).

9. 谷雨欣.鲁迅小说中疾病叙事研究——以《呐喊》《彷徨》为例[J].最小说, 2023(11):49-52.

10. 张姻.《呐喊》《彷徨》中叙述者类型分析[J].科技传播, 2020, 12(7):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