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沈从文乡土小说的四美

一、绪论

（一）研究背景

西方小说家在乡土文学的创作和研究中做出了卓越的贡献，如塞万提斯提出的“社会影响”“真实”等是西方小说理论的先河，卢梭、伏尔泰、雨果等作家开创了启蒙主义和浪漫主义小说理论，司汤达、福楼拜等作家对现实主义乡土小说建设作出卓越的贡献。中国的乡土文学，在鲁迅的《故乡》中出现，到上个世纪20年代，现代小说领域有许多如莫言、屈远志等接近农村的年轻作家，他们在创作中受鲁迅影响，以农村生活为题材，以农民疾苦为主要内容；30年代的茅盾等乡土小说家描述了政治对乡村的影响；四十年代，孙谦、赵树理等作家将目光聚集在农民的真实生活。乡土文学常以乡间小路、田地、渔船等宜人的景色作为一种乡土文学的典型背景，营造出质朴、恬静的小说意境，使乡土文学具有了独特的美学特征。

本文中以乡土文学的视角，回顾乡土文学的“过去”，在探究沈从文小说美学特征中，着眼乡土文学的“现在”和“未来”，理解和把握沈从文乡土小说人文精神。

（二）选题意义

1. 理论意义

本文通过对沈从文乡土小说特征的研究，探析其乡土文学的美学特征，拓展和深化了乡土小说的研究视角，丰富了新的研究视野下沈从文小说价值的评判，和乡土小说的研究文献。

2. 实践意义

沈从文乡土小说的“四美”的研究，在挖掘沈从文乡土文学的“爱”和“美”，领悟乡土文化中人性美，从四个角度的美学分析，寻找沈从文描述的世外桃源世界中隐藏的“愁”和“愿”，领悟沈从文乡土文学的“我所要表现的本是一种人性形式，一种‘优美健康而不悖乎人性的人生形式’”。为读者更好的领悟小说精神内涵，提供分析思路；深入挖掘乡土小说中美学思想的意义，为研究者提高研究效果和效率，深入探索小说做经验指导。

（三）乡土小说概念界定

乡土小说的概念一直有不同的理解，直到中国乡土小说研究开创者丁帆结合鲁迅、茅盾等乡土小说作家的理论概念，提出了中国乡土小说概念内涵的完整结构：“就是在恒定的‘风俗画面’和‘地方特色’二项中加上变动不居的‘思想内涵’”。

（四）乡土小说特征及文化价值

1.乡土小说以批判的视角审视乡土的人情风俗，并对于封建落后进行讽刺和批判；

2.乡土小说以一种矛盾而复杂的情绪描写风土人情，同时又批判麻木愚蠢的故乡人，既同情又批判，形成了乡土小说中悲喜相交的美学风格；

3.在批判和讽刺故乡的落后、封建社会背景下愚昧无知人性的同时，对故乡的怀念之情和失落感相互交织，因而作品都带有忧郁之美感。

我国的乡土小说的诞生和发展都蕴含深厚的文化背景，作家们在创作中都在不断探索精神世界，形成了独特的文化价值。在不同作品中展示不同时间、地域的乡村生活、乡村文化、乡村人性背景下的生存方式和境遇，注重在浓厚的乡土气息下蕴藏的文化元素，展现出了人与命运的抗争，是漂泊在都市作者们坚实的精神家园、精神慰藉以及最后的心灵福地。

二、沈从文乡土小说的“四美”

（一）自然美

1. 描绘细腻的自然风景

沈从文乡土小说中对自然风景的描绘，句式简短，语言平实，从远近、颜色、形状、动静等方面，用极细腻的写作手法娓娓道来，描绘自然美景，给人一中轻松愉快之感，仿佛使人身临其境。

《边城》里有许多描绘自然风景的句子，比如“湖水倒映着阳光，河中有细小的白色石子，有花纹的玛瑙石，都清晰可见。鱼儿在水里进进出出，就像是漂浮在空中一般。河畔多是高耸的山峰，山上常有用来做纸张的竹子，一年四季都是墨绿之色，煞是好看。”

2. 推动情节的自然风景

沈从文笔下的《边城》中独特的写作手法是用风景的描写来暗示故事情节的发展，为小说情节发展做伏笔。

如在描写翠翠看到河面上笼罩了一层薄雾，心里突然萌生出如果爷爷万一离去的想法，后文中爷爷在干活时，“看着河面上的薄雾，仿佛看到了什么东西，轻吁了一口气。”在这两段对景物的描写中，“薄雾”预示了爷爷的生命即将结束，爷爷预感到自己即将像薄雾一样，而自己放心不下的翠翠，不禁叹气。而在文末中，有一段这样的描写“黄昏时天气十分郁闷，天上已起了云，热风把两山竹笙吹得声音极大，看样子晚上必然有大雨。”“夜间果然落了大雨，夹以吓人的雷声。电光从屋脊上掠过时，接着就是訇的一个炸电。”这里激烈的场景描写与之前静而稳的薄雾形成鲜明的对比，大雨的来临，推动了故事的发展，也预示着爷爷的生命已经面临结束，最后随着暴雨的来临，爷爷离开了人世，而这场暴雨对于翠翠来说，也是无法承受的痛苦。

（二）人性美

一方山水养育一方人，诗意祥和的湘西自然山水滋养了湘西人，也陶冶着湘西人的性情。沈从文的作品中塑造了许多不同经典人物形象，有充满青春气息的湘西少女、坚强的湘西妇女、憨厚爽直的船夫等等，这些人物形象都散发着人性光辉，也让沈从文的小说世界变得更加生动。“在这个世界，没有阶级之分，只有“赤诚”这个词，每个人都充满了关爱和怜悯，也有一种心灵上的了解和亲近，还有一种古老的乡土气息。”

1.自然清纯的人性美

翠翠是沈从文塑造的经典湘西少女形象，她有一颗纯净善良的赤子之心。小时侯，当过渡人硬塞给爷爷船钱时，她就拉住渡客的衣角说：“不许走！不许走！”引来路人一阵欢笑。一次她与爷爷在五月端阳看赛船，与爷爷走散了，受到二老“冒犯”时又羞又急便骂：“你个悖时砍脑袋的！”骂得二老好开心。她从小就没了爹娘，对外公更是念念不忘：“我要乘船下桃源县，横渡洞庭湖，让外公在城里敲锣打鼓，点燃灯笼来见我。”翠翠大胆地想象着，如果她离开了外公，外公会多么焦急，因为翠翠和外公彼此不能分离，而当她听到外公坚决的回答时，她才意识到外公对她的重要性，她想了想，说：“我不会走的。”碧溪口，渡口，黄狗儿和外公相依为命，外公的疼爱让翠翠有了安全感，而翠翠的乖巧、聪慧、单纯，让外公有了生命的意义和生存的勇气。

翠翠在恋爱时期的微妙心理更体现了一个少女特有的童真美。翠翠本是个懵懂的小女孩，在青山里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后来她遇到了天保两兄弟，在这段时间里，翠翠的心理活动十分活跃，对少年的萌动，很明显，在她那幼小的心灵中，有一种模糊的想法，它也许不是爱情，但却有一种模糊的希望，这是一个少女对美好的前途的模糊希望。

心理学上认为，一个少女进入青春期后性意识开始觉醒，对异性特别敏感。这种敏锐，让她的心灵变得更加细腻，也让她的灵魂变得更加迷人，更加独特，甚至是孤独。翠翠也是这样想的。她最喜欢的就是“二老”，也就是二儿子傩送，有时候会莫名其妙地问：“外公，您的船在青浪滩吗？”她知道，外公的小船不在青浪滩，而是在自己的家中。这少年在端午节不归，翠翠不禁担心起来。一句无意识的问话着实袒露了一个少女的情怀。

翠翠的爱情世界是纯真无邪的，超越一切世俗的利益，沈从文没有用浓墨重彩去渲染人物心理成长变化，只是含蓄地、淡雅地描绘一个人的真性情，如果说茶峒碧溪是祖国大地的一方圣土，那翠翠就是这方圣土中的未曾雕琢的美玉。她的童真美、她的淳朴、她的善良，她的对爱朦胧的觉醒正如这块璞玉散发着淡淡的幽香，流溢着冷清的光彩。

2.天真活泼的人性美

夭夭是沈从文小说《长河》中所塑造的一个人物形象，《长河》是以三十年代动荡中的湘西为背景，描写吕家坪这个村庄中农民的喜怒哀乐。然而通过沈从文笔下所刻画的人物形象夭夭，可以感受到夭夭的性格反而没有翠翠那么沉闷平稳，而是朴实里透着灵气，天真活泼，具有生机勃勃的生命张力，与翠翠形成鲜明的对比。

文中对夭夭摘橘子的场景描写的很生动，夭夭不喜欢上树，竟然想出了自己制作了简易的竹竿，专挑树上个头大、颜色红的橘子摘下来，还不时逗嫂嫂和姐姐开心。而偶尔飞来的蜻蜓，或者跳动的一只蚱蜢，都能够有理由让她远远的跑去，仿佛她小小的身体中有用不尽的能量。在被爹教训后，她也不以为然，只有咕叽咕叽的笑，可见她的内心是多么乐观。

虽然当时身处动荡的社会，而夭夭这个天真活泼的“鬼马精灵”却让吕家坪多了些灵气和风韵，她的开朗和活泼让整个村庄逗显得不那么人心惶惶了。另一方面，沈从文也从对夭夭的人性美描写中，寄托了自己对和平和自由生活的向往。

3.勇敢纯真的人性美

妓女虽然是社会底层的人物，成为消极堕落的代名词，但在沈从文笔下船妓仍保持难得的纯洁和温情。虽然她们是通过出卖肉体来赚钱谋生，但是内心却一直保持着做人的底线，不会为了金钱物质出卖自己的灵魂，这也与沈从文想要体现人性的光辉相呼应。

在沈从文的小说《柏子》中，就详细地描述了水手与妓女雨夜相会的粗狂情状。按理说，这一画面应该是是丑恶灰暗的，但我们却看到了在湘西这个古老的人伦生态中，水手和妓女们达成了一种和谐且颇显融洽的相互关系，他们互相寄生，水手们拼命赚钱，只为去找岸上的吊脚楼与相好的妓女，而平日里生活在吊脚楼的妓女们，也在盼着水手们可以带来自己想要的东西。很可以看到，在相同的不幸遭遇中，男人和女人在建立深厚的同情心时，都得到了彼此的安慰，这种满足感并不同于一般的嫖妓或卖淫，她们在肉体交易后尚有一丝依恋。《丈夫》中的妇人由于生活的极度窘迫，逼不得已到船上做“生意”，把钱寄一些回家，做了生意后妇人便慢慢地被毁了，但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她们依旧好好保留着那份乡村纯朴气质，她们的心灵与肉体似乎奇迹般地分开了——生意尽管做，低贱的生涯并不辱没其心灵的纯洁。

沈从文笔下的湘西船妓形象是很特殊的，虽然她们从赚钱的途径比较阴暗，但是其内心依然保持着一份纯真。

4.憨厚爽直的人性美

作者笔下的老船夫是一个年近七十的苗族汗。从二十岁起终日为人摆渡，他就一直在别人的船上度过，不管是下雨还是下雨，只要有一个人经过，他就会弯下身子，用他的双手拉着一根绳子，让整个人都能通过。从来不会在意自己的工作是否卑微，也不在乎自己的付出，只是为了别人的便利。兢兢业业，不辞辛苦。怪不得作家会用两个老人的语气来夸奖这个老头子：“他虽然年纪大了，却像一根坚韧的楠树，能在这里安安静静地生活下去，而且很有礼貌，很慷慨。”是的，在那个阴险狡猾的三十世纪，这个老头子的品德是多么宝贵和崇高啊！他是一个非常宽宏大量的人，而且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他不但慷慨地为行人们端来了香烟和茶叶，而且还为行人提供了便利，并以自己的力量，用他们家的传统配方，把船的前部保护起来，这一切都让人感到湘西人的美丽是多么的美好。再如顺顺是码头上的头面人物，却没有一点霸气，为人大方洒脱，直爽慷慨，能济人之急，不失美好品质。

这些形形色色的人物的境遇各不相同，但是他们都有着对生命的渴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价值。沈从文表示“要用自己的尺寸和分量，来证实生命的价值和意义”。沈从文正是凭着这种独特的生命观，他来讴歌淳朴，抨击虚伪。

总之，沈从文凭借着对湘西大地的深厚感情，用鲜活的笔法刻画出各种具有代表性的人物形象，形象地表现了湘西苗族民族的优良精神品质。就像评论家刘西谓所说的：“每一个可爱的角色都有一颗善良但单纯的心，在清晨的田野里呼吸着。”他们的心是一样的，他们的行动是一样的，他们的想法是一样的，他们对生活不抱太大的希望，他们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别人的身上，那就是：成人之美。

（三）风俗美

沈从文可以称为现代中国的“风俗画家”，他在小说中写到最多的就是关于湘西世界的风俗，包括生活、婚嫁、民间神话和传说、节日、服饰等等，他将这些代代流传的习俗展现的淋漓尽致，加上他运用乡土语言的描述，使他的文章更具有浓厚的湘西特色，他就像江边的一个船夫，边划船边欣赏美景边感悟，字里行间流露出的是对家乡的热爱。下面就两个方面展开分析：

1.丰富多彩的生活风俗

沈从文对于湘西人民生活的习俗非常丰富，衣食住行都有湘西的描写，比如在《边城》中：“冬天的白日里，到城里去，便只见各处人家门前各晾有衣服同青菜，红薯带藤悬挂在屋檐下，用棕衣作成的口袋，装满了栗子、榛子和其他硬壳果，都悬挂在檐口下。”如此细节的描写，让读者仿佛亲眼看到了这一幅场景，感受到这个地方是平静而又安逸，其实这也是作者心中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他将对改变世俗社会的希望寄托在自己理想化的世界中。

2.独特地域的节日风俗

在沈从文的小说中，读者们可以感受到浓烈的节日氛围，通过对传统民俗节日的描写，展现出其民族的民俗特征，元宵节、端午节、中秋节等耳熟能详的节日，在沈从文笔下却赋予了湘西独特的地域色彩。比如在描写翠翠与傩送相识相恋的那场赛龙舟，“带头的坐在船头上，头上缠裹着红布包头，手上拿着两支小令旗，左右挥动，指挥船只的进退……每当两船竞赛到剧烈时，鼓声如雷鸣，两岸人呐喊助威……”作者将一场历史悠久、振奋人心的湘西节日民俗活动—赛龙舟，用灵活而细致的语言完整而壮观的展现了出来，让读者可以感受到那种激动人心的场面 ，展现出的是一种充满坚定、自信、勇敢、奋进的民族气概，宛如一股巨浪，向读者奔腾而来，向人们传达出了一种催人奋进的希望和力量。

（四）诗化美

沈从文的乡土小说在艺术手法上突出的一点是诗性人格和诗性自然的渲染。诗性(超功利性，非社会化，自然性)与世俗、功利务实相对，代表了人生的两个方面，也代表了社会的两种价值取向。沈从文的湘西世界是“非社会化”的，作品中的人物及其处世方式都隐含着真善美的因素。

1.诗意化的人物

渡口的老头，他的愚蠢、固执、迂腐、天真，在很多细节上都表现得淋漓尽致，尤其是在天保去世后，他和顺顺、二老之间的关系，更是如此。两位眉眼秀的老者，如“岳云”，聪慧多情，充满了“诗人气息”，深情的“注视”和“微笑”，都是他追求爱情的独特魅力。翠翠的梦中描绘的是一种诗情画意，既是一种比喻，也是一种象征。二老太婆在夜晚唱歌，那声音使一个姑娘的心怦怦直跳，一种含糊不清的感情在她的梦中完成了她平常不会做的事。她飞身而起，将一株她最喜欢的虎耳草摘了下来。上山崖摘虎耳草的那个夏日夜晚，浓情与美景交织，浪漫而极具诗趣，翠翠这个形象也立刻被诗化了。翠翠、爷爷、二老生活在“桃源”世界里，没有功利，没有奢求，他们身上纯真的诗性正显出生命可爱之处。

2.诗意化的情感

苗族人有两种爱情形式：一种是“车路”，一种是父母做主，另一种是媒人。一种是“马路”，男女之间用情歌表达爱的方式。当男女双方产生了某种程度的倾慕之后，便会用《羡慕歌》来达到彼此的目的。当感情发展到一定程度时，两人便互相赠送礼品，并高唱《定情定彩歌》。在感情达到顶点的时候，他们会唱《迷恋歌》、《定姻缘歌》来表达他们的感情。傩送和翠翠选择了后者，蟾蜍将月光送到对岸的悬崖上，为翠翠歌唱，让翠翠在梦境中听着她的歌声。自由恋爱下的爱情是坦城的，坚贞的。这种对歌求爱的方式原始古朴，又情意绵绵，兼具浓浓的诗意美。

3.诗意化的表达

爷爷的去世，爱人的离开，只剩下翠翠独自一人开始了孤独而又漫长的痴心等待，她说：“他可能再也不会来了，也许明天就会回来了。”在充满哀婉气息的抒情意境中故事结束了，留给读者的却是无尽的想象：这个人真的能回来吗？翠翠真的会一直等下去吗？有一丝哀伤，有一丝期盼，有一份深情。翠翠年轻有活力，却受着等待的煎熬，有一种残缺的美。结尾女主人公对幸福的矢志盼望更突出了人物形象的人性美色彩。

沈从文正是运用诗化艺术手法构造了一个诗境般的湘西世界，作品中人物的自然性、非功利性何等难能可贵。他把生命放置在一个优美的环境，更映衬出生命的美。

三、结论

综上所述，本文从自然美、人性美、风俗美和诗化美四个方面分析了沈从文的乡土小说，挖掘沈从文乡土文学的“爱”和“美”，领悟乡土文化中人性美，寻找沈从文描述的世外桃源世界中隐藏的“愁”和“愿”，以更加细节的视角寻找沈从文对生命的赞美和对自由生活的向往，挖掘出乡土小说中美学思想的意义，为读者更好的领悟小说精神内涵，提供分析思路。

沈从文对生命的赞美达到了极致，沈从文的乡土小说不仅是鲁迅所开拓的乡土文学的新收获，而且还是五四以来表现爱与美的文学的新发展，他的作品意境清雅，又富于诗情画意，认真细微阅读沈从文的小说，我们会发现，沈从文的创作独具湘西苗族地方特色，经历了浪漫主义、现实主义，最终将两者结合，但始终致力于对人性美的呼唤，创作中始终不变的总基调，就是对自由美好人生的向往和对美好人性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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